——我读顾太清
胡庭晓
她,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小说家。
她,是一位满洲八旗女子,贝勒奕绘之宠妃。
她,是清代第一才女,被人冠之“大清词后”
。
她,风流盖世,与诗人龚自珍传出过轰轰烈烈的“丁香花诗案”
。
她,续写过《红楼梦》,取名为《红楼梦影》。
而她的人生,远比她的小说诗词更精彩动人。
她叫顾太清,本姓西林觉罗,满洲镶蓝旗人。
内大臣鄂尔泰的曾孙女,因祖父鄂昌受文字狱株连被赐自尽,自幼流落他乡,被一顾姓家仆收养,因此改名,又自署西林春、太清春。
有人说:“八旗论词,男中成容若,女中太清春。”
她虽不如李清照名冠华夏,但她的词,格调清丽,也属佳作,让我不由得畅想她在一百多年前是位怎样名动京华的红颜如玉。
杨柳风斜,黄昏人静,睡稳鸦。
短烛烧残,长更坐尽,小篆添些。
红楼不闭窗纱。
被一缕,春痕暗遮。
淡淡轻烟,溶溶院落,月在梨花。
在《早春怨之春夜》里,“月在梨花”
,我只喜欢这最后一句,仿佛雪白的梨花开遍了寂寞的月宫,纷纷扬扬,从天上跌落。
如果说易安是销魂的黄花,顾太清应是素洁的梨花。
自幼长在江南的没落才女,就像江南的雨,迷蒙诗意,没有一点儿烟火气,隔开一幅又一幅的山水画卷,来到了她的红楼窗前。
她的美,就像她的词,写意的素淡,正如她离别江南时的梨花雨,那是四月的一场雪,迷了人眼,乱了心肠。
龚自珍,许多人相信,她是他命里的丁香。
“万人丛中一握手,使我衣袖三年香”
,他们的情,似有若无,似无若有,就像是丁香花的香气沾染在衣襟上,又何止是三年这么容易消散呢?后来,他在江苏丹阳的一家书院里暴卒,而她沉沦市井数十年后又回到王府。
他去世前的行囊里,仅藏有一小束枯萎的丁香及顾太清自绘小像,予后人不尽猜测的余地。
而她后来是否还记得他,这段过往亦不忍再提。
再回首,贝勒王府外的一片丁香花又即将盛开,月宫里的梨花又要向人间跌落,纤纤素手的红楼续已被遗忘在历史的转角。
在一百多年前,曾有一位女子,她的出现,令乱世亦有一抹浪漫情怀。
再回首,文墨浸了红楼香粉,奈何天的落雪冷了一曲琵琶弦月,江南驿路上的梨花正在低声细语:“若我离去,切莫回忆。”
再回首,却不知那缟衣人是否依旧。
只是不忍,让一朵似雪梨花,蒙上岁月的浮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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