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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承诺

王　晶

初春的细光，明媚得扎眼，照到哪里似乎都是明晃晃的金黄。

我和母亲一起到楼下的花园中散步，阳光透过枝叶斑斓地洒在母亲身上，就如同降落了一件耀眼的衣裳。

母亲的头发映射在阳光下，分岔的发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惹眼，我爱怜地抚摸着母亲已有些泛白的头发，说：“妈，去弄弄头发吧。”

母亲诧异地看看头发，然后满脸笑意地看着我，高兴地说：“好，等麦苗发芽了，我就去弄弄头发。”

母亲又沉默了，看着脚下的土壤入了神，我知道母亲的心早就停留在了那片田野上。

春天是个美丽的季节，风摇曳着小路边柔软的柳条，就如同母亲那一头秀发轻轻飘舞。

为了让我与弟弟念书，母亲起早贪黑地在田垄上来来回回地忙碌不停，而为了今年将上高中的我，母亲又发了发狠，一口气包下了三十亩的棉花。

今年的春天来得晚，那些作物，该发芽的还没发芽，发了芽的，也瘦瘦弱弱的，顶着细小的芽片，时刻提防着倒春寒袭来。

母亲在空旷的田地里，一遍遍浇地、插秧、播种，心里哪能放得下？

我看着母亲焦急的目光，一抬头望见母亲那被风吹乱的发丝，如同母亲零乱的思绪。

我的母亲，曾有着那样年轻的容颜，那样柔顺自然的长发。

我爱怜地望着她，终于说：“你若放心不下地里的活，就去看看。”

母亲说：“你可是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呀，咱娘儿俩好容易有机会在一起说说话！”

我捕捉到母亲为难的眼神，扑哧一下笑开了，说：“我会和你一起去呀！”

母亲像个孩子得到了糖果一般满足地看着我，会心地笑了。

一到地里，母亲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，只是自顾自地忙碌了起来，母亲在田野中来来回回地奔波，不一会儿母亲的背就全湿了，头发上挂着的一滴滴汗珠，在阳光下格外耀眼……

…………

春天簇拥着母亲的发丝过去了，麦苗发芽了，我让母亲去弄弄头发，母亲说：“等等吧，等棉花长结实了。”

氤氲的夏天在母亲飘扬的发丝中也即将过去了，棉花的花开透了整个季节，我再一次劝母亲去弄弄头发，母亲说：“再等等，等棉花拾好了再去。”

秋天了，母亲拾的棉花堆成了一座座银白的山，母亲看到了丰收的喜悦，却看不到头上凌乱的发丝。

冬天又来了，飘落的雪花如同母亲鬓角的点点白斑，我依旧让母亲去弄弄头发，母亲却笑了笑说：“咱不赶那潮流。”

那个初春的承诺，母亲一拖再拖。

时光荏苒，也许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，头发不必修饰，自然而然就好。

我已不再要求母亲去弄弄头发，现在，我帮母亲弄头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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