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清楚,嫂子打他,那是因为担心他,怕他出事。
嫂子心里有他,在乎他。
王大春咬着嘴唇,泪水滑进嘴里,他多么想告诉嫂子,自己不想去城里,也是因为挂念嫂子,不舍得离开嫂子。
虽然王大春从小就喜欢韩秀儿,但他觉得,现在他最离不开的还是嫂子。这种感觉,只有到了真要分离的时候才能知道。
许久,林秀玉才擦了一下眼泪,转脸看向王大春:“你给我做个保证,跟着秀儿去了城里后,不许偷跑,不许惹事,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吭不声的偷偷跑回来,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我!”
这一次,林秀玉没有再说跳井的事儿,但王大春心里清楚,这一次如果自己再不听话,她肯定做得出来。
他流着眼泪,使劲的点了点头:“嫂子,我记住了,我老老实实的跟着秀儿姐姐去城里,不惹她生气,也不给她惹麻烦,更不偷跑,她每天让我干啥,我就干啥,我全听她的。如果这些我都做到了,嫂子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?”
“什么要求?”
“忙完地里的活,空闲的时候常去看看我,给我带两张你烙的油饼……”
看到王大春殷切的抬着泪眼看着自己,林秀玉的心都碎了,他是一个傻子,一个只有七八岁孩子一般心智的傻子,我怎么可以对他那么苛刻。
不只是林秀玉,韩秀儿看到这一幕也眼睛湿润了,她赶紧转过身挤掉了眼睛里的泪水,没有让林秀玉看到。可是,她越是控制情绪,不想流泪,眼睛却越是不争气,她仰着头,鼻子翕动着,喉咙里一阵发涩。
林秀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一把抱住了王大春的头,紧紧的搂在了怀里:“嫂子答应你,嫂子忙完地里的活儿,就常去城里看看你,你爱吃嫂子烙的油饼,嫂子给你多烙几张,全给你带上……”说着说着,林秀玉就哽咽了,再也说不下去。
在这个冰冷的夜晚,亲情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。
两个女人,一个男人,两个正常的人,一个傻子,哭的夜里的风都凉了。
天很快亮了,林秀玉做了早饭,还专门烙了王大春爱吃的油饼。两张放在桌上,剩下的全部都用油纸包起来准备给王大春带上。
但三个人坐在桌前,却没有一个人吃得下饭,全部沉默不语。
最后还是王大春先开了口,他憨憨的笑着,夹起一片肉放进林秀玉的碗里:“嫂子,吃肉,可香可香了!等下次见面的时候,你一定要吃的白白胖胖的,不然,我就刮你鼻子!”
看得出,他的笑是装出来的。
林秀玉点着头,端起碗,大口大口的扒拉起饭来,她心里暗暗的告诫自己,别哭,别哭,但眼泪却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。
她在想王大春刚才说的话,下次见面,只怕那时她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人了。
她不想改嫁,可又别无办法……
生活,给予她的,全是苦涩和伤感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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